巫山洛浦

*原作向，1.2w，感谢红鸟的约稿。

*存在夏与路人女交往的小部分剧情，注意避雷。

 

人们回忆往事的时候，会想起一些本该已经忘记了的细节。

因为过去了太久，几乎让人自我怀疑是不是在自作多情的那种小事。但是夏油杰知道，如果是五条悟的话，那或许并不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因此他回去了，去到了他们度过青春的地方。延续回忆，这就是故地重游的意义。

 

 

正文

 

 

五条悟知道自己大概是喜欢夏油杰的。

从察觉到这个事情到认清这个事实只花了不到他三秒的时间。

 

被他靠着肩膀的夏油杰注意到他在聊天中忽然降下的沉默，有些关切地侧头看他，细长的眼角带着笑意。黑发的好友微微低下头用含着笑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五条悟的六眼忽然就捕捉到了更多更多涌入的关于夏油杰的信息：他被天台上的风吹起的没能扎进发髻的轻飘飘的碎发，透过漆黑的校服布料传导而来的体温，虹膜深处透出的温柔琥珀色……还有其他的很多很多，像是海浪，一叠一叠地拍打在五条悟敏锐过头的感官上，溅起雪白的碎沫。

 

五条悟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海滩上行走，赤裸的双足被沙子和海水柔软地包裹，海风吹起他的发梢。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勾勒出这番壮阔的、独属于他一人的景色，而夏油杰对于他来说，正是这片海、这阵风与这幅景色。

 

他在自己的内心看着这片海，忽然就产生了一种顿悟。不是突然的，而是种察觉到的事物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发生的、自然而然的明悟，像是一直包裹在混沌中的蝴蝶察觉到茧上的裂缝，于是它摆动双翼，茧慢慢裂开、外面的光泄露进来。

 

什么样的人才会带来极致到近乎怠惰的安心？

又是怎样的人才会让他想起来自由又宁静的海？

 

答案出乎意料地简单，就算没有过任何类似的经验的五条也能笃定这个结论的正确性。

他是没有体验过相似的情感，但是六眼让他善于观察、咒术师的素养让他习惯于对咒力的来源也就是感情抽丝剥茧，在见到常世中的人们如何表达情感之后，察觉到这股膨胀的心情的本质对他而言并不是多么困难。

 

他见过其他怀抱着这样感情的人们。

 

五条走在街上时，曾在有些萍水相逢的人的脸上见过类似的安心感。

甜品店里坐在他们斜对角的那张桌子上的情侣，青年含笑注视着香甜地吃着蛋糕的少女，然后两人对上目光后忽然都笑了起来；人行道上互相搀扶、絮絮叨叨的年迈夫妻，牵着孩子的年轻父亲与母亲，手挽手跑过他们身边的少女们，还有他们自己。

 

走在他身边，为他拿着冰淇淋和冷饮的，无奈笑着的黑发少年。在自己侧头看他的时候，会看似温和地微微一笑，出其不意地将冒着白雾的杯壁贴上自己的脸蛋。忘记开无下限的五条悟被冰得哇哇乱叫，对着拔腿就跑的同伴追打了上去。

 

其实也不是没有发现那家伙眼里闪烁的恶作剧的神光，但五条悟没有想到先发制人，现在想来，原因是因为他享受这一切。

 

只要还有杰在身边的话，我就能永远保有这种安心。

这样的情感，跟那些人也并没有什么分别吧？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爱”。

 

那这么说来，我喜欢杰。

 

五条悟甚至不用灵机一动就非常自然地确认了这个事实，心情和往常相比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他怀着这样安心到懒倦的惬意感翻了个身，像是被柔软的海风包裹，从夏油杰的大腿上翻向另一面。

 

想到了事情他就想跟夏油杰说，毕竟他们从来都是无话不谈的。

高中男生嘛，也就那么点话题，但五条悟自觉自己从小到大没有对其他的任何人那么掏心掏肺过来，夏油杰是独一份的。正因为这份特殊，五条悟在察觉到自己对夏油杰的感情或许应该归类为喜欢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

 

“喂，杰。”

他靠在夏油杰的背上分吃着跟他同一根的冰棍，忽然开口发话了。

 

“怎么了？”

夏油杰边吃冰棍边低头摁着手机键盘，听他说话了就抬起头来看他，眼角眉梢都是很自然的、一旦看着他就会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笑意。

 

在很久之后五条才察觉到他这样的表情并非独属于自己。但是现在的五条独占了夏油最多的时间，于是夏油这样的神情也理所应当都是他的。在这样的注视下、好像也被爱着的注视下，五条纵然对那份喜欢的意义依旧懵懂，却还是能够很轻松地鼓起勇气说出这件事，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说，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惊讶。”五条悟神秘地开口，眨了眨他雪白的睫毛和湛蓝的眼瞳。他说完煞有介事地静默了两秒，而没猜到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的夏油杰配合地沉默并且露出惊讶和期待的神情。五条悟自觉达到效果，认真宣布，“我啊、喜欢杰！”

意料之外的言辞出现在意料之外的场合，五条悟的视野里低头看他的夏油杰愣了一下。

 

这样只有两人的场合，一旦不说话，环境里的声音就会分外明显。

 

空气中沉淀着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声，清晰的蝉鸣流淌在耳畔，稀薄的凉爽拂不去皮肤上发烫黏腻的汗意，听惯的快节奏的鸣叫声在在短暂到几乎不可计数的沉默里，不知为何让五条悟原本上扬的轻盈心情略微变得焦躁。

 

不知道的时候五条悟的眼神变得期待。被不明所以的躁动感点亮的苍蓝色眼眸，看着夏油杰，在等待一个答案。

 

夏油杰低头看着五条悟的脸，光裸的后颈上被散下来的零星碎发弄得发痒。眉眼细长的黑发少年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专注地盯了五条悟一会儿，眉毛一弯，自顾自地乐了起来。

 

“我知道了。”夏油杰笑得很清爽，也很坦然地说道，“我也喜欢悟。”

 

五条悟的表情顿时变得欣喜。就算是五条也没想到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会如此顺利，毕竟有太多失败的可能性，毕竟就他所知杰也很擅长与女性交往，偏好乖巧安静的类型，不一定会选择身为男性又改不了性格的自己（关于自己的性格与挚友的理想型背道而驰这点五条就算再怎么自信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但一想到这是夏油杰，而自己是五条悟，得到这个结果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他们是最强，各种方面都是，最般配可以比肩，也是要一直在一起的。

 

五条露出笑容的前兆。他推了推从鼻梁上滑下来一截的墨镜，兴致高昂地正要起身，却被夏油杰挂着清爽笑容的下一句话堵在了原处。

 

“我们是好朋友嘛，会一直在一起的。”

夏油杰也理所当然地说道。

 

看他自若的笑容和毫无改变的举止，似乎是将之前的话语当做了五条悟心血来潮的一次朋友间的真情告白。友情意味的。

 

成功的快乐一落千丈，五条悟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他没有理会夏油杰的友谊天长地久发言，鼓着脸啪一下放松身体躺了回去，后脑勺重重落在夏油杰紧实又富有弹性的大腿肌肉上，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无精打采。

 

夏油察觉到了他的些微不对劲，奇怪地用之前从自贩机买来的已经不算凉爽的易拉罐饮料冰他的脸，问他怎么了。五条悟恹恹的，用手扇了扇风，说太热了，又翻过去不理他，憋得耳背都发红但恐怕也只是被当气温太高又喜欢黏着人的后果。

 

而五条悟用后脑勺对着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十分不解的夏油杰，不甘心地承认，夏油杰实在是太过于了解他，判断基本没有错误。是真情告白，也是心血来潮，夏油杰很了解五条悟的行为逻辑、了解得过了头，他唯一说错的一点就是其实不是友情意味。但这件事五条悟自己也才刚刚察觉到呢。

 

这不怪夏油杰。

 

这时候五条悟并没有觉得自己选择的时机有哪里不对，天台是少女漫里常有的告白地点啊，膝枕也很浪漫，根本没想到两个人之前还在对着女模特的身材和长相进行聊天打屁。

 

他只是冥思苦想着分析夏油杰的心路历程，这人面对我的告白为什么如此自然地给我发朋友卡啦，难道被三振出局了么，不可能吧我可是必胜的看我的电光皮卡丘。但六眼不能看透人心，光靠上高专前几乎就没有正常社交的五条悟自己也是枉然，理所当然的没想明白，也就不想了。

 

杰明白了，好像又没有明白。但是不要紧，五条悟会让他完全明白的。喜欢朋友也是喜欢，况且五条悟可是夏油杰最好的朋友，谁也比不上的。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杰当然是爱我的。五条也没有觉得自己的感情和杰的感情有多大的不同。

 

那就先这样呗。

说起来什么时候告白杰才会信啊？

 

转过脑袋专心盘算着下一次告白计划的五条自然没有留意到背后夏油好像逃过一次恶作剧般、松了口气又有点无奈的表情。

 

 

这是个小小的插曲，五条悟没有为这个失败沮丧，夏油杰也没有放在心上。他们还是像往常那么亲密，被辅助监督开车接送去祓除咒灵之后，会利用任务空余的时间去一起在东京的街头晃荡。

 

刚去涉谷热门的可丽饼店排完队，夏油杰拿着一份可丽饼跟五条悟并肩在街上散步。

五条悟边走在他身旁边心无旁骛地吃可丽饼，就算知道他有六眼，夏油也会忍不住看他一眼，感觉他要跟行人或者是车之类的撞上的之后拉一把他的臂弯，这样几次下来，嘴里的可丽饼的可丽饼倒没有怎么注意，几乎是本能地在跟着五条悟的节奏偶尔吃上那么一两口，等回过神来时口腔里方才吞服咒灵的恶心味道已经完全被黑巧克力醇厚的苦味与甜美覆盖。

 

也不算坏。

不算喜欢甜食、只是陪五条悟买一个意思意思的夏油杰难得地那么想。

 

旁边也有刚在店里买完可丽饼的情侣路过，毕竟这是涉谷附近一家相当知名的店铺。男性抱怨着“好甜啊，甜过头了，为什么要给我点这个味道啦”，女孩子挽着他的手臂狡黠地笑，“知道你不喜欢，这是我想吃的”。男性讶然，而他的女友凑过去咬了一口，说，这样我就能品尝两个味道啦！吃不掉的话记得帮我吃完哦——

 

热恋期的情侣甜甜蜜蜜地从他们身旁经过，对话本该淹没在都市的人流的嘈杂声中，却被两位咒术师过人的五感捕捉了个清清楚楚。

 

“喂，杰。”

 

其实并没有特别在意这种随处可见的场景的夏油，听见了好友的声音才侧首。而五条悟苍蓝色的眼瞳追随着那对情侣消失在人潮中的背影，意外地十分专注，不由得让夏油杰再去看了一眼确认那对情侣的身上是不是有咒灵才得到了六眼的注目。

 

答案是没有。

 

而五条很快对他公布答案。

 

“我说，杰。”白发少年低头看着自己快要啃没了的可丽饼，一脸认真地向夏油杰递出，“要不要尝一口？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夏油杰来不及思索他所为何事，脑门上已经滑下数道黑线。

五条悟最喜欢的口味，充满了水果、奶油和三倍糖浆，撒满了花花绿绿的装饰物。那可不是夏油杰的味蕾能承受的东西，过高的热量会让他连续三个晚上在宿舍里多做几十个俯卧撑。

 

“不，不用了。”夏油杰几乎是苦笑着谢绝了五条悟的美意，“悟的口味我吃不惯。”

 

“这样啊。”五条闻言若有所思，目光落到了夏油的手上，然后蓝色的眼睛一亮，澄澈的蓝比晴空还耀眼，“那杰的给我尝一口怎么样？”

 

这个倒不必拒绝，悟只是想尝尝我点的口味，大概。夏油没有犹豫，甚至没有思考，直接纵容地向着五条递出了自己手里的可丽饼。五条凑过来，自然地挨着夏油咬过的地方咬下一口、留下截然不同的齿痕，腮帮子鼓鼓地咀嚼。

 

夏油好笑地看着他的表情。很快从原本的庄严和郑重其事变成了眼睛慢慢瞪大、五官都皱起来的奇怪表情。

 

一咽下去那满满一口，五条就忍不住吐出舌头，做出怪相，控诉地看着夏油：

“这也太苦了吧！”

 

夏油忍不住喷笑出声，目光不经意似的掠过沾上黑巧克力和奶油混合物的粉色舌尖，别过头忍俊不禁。

五条悟三下两下吃掉了自己手里那份糖分过量的可丽饼，将纸袋扔进垃圾桶，双手拽着夏油杰插在裤兜里的那只手的手臂晃，嚷嚷道：

“喂，杰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也没有吧，只是没告诉你味道而已。我不就在你后面点单的吗？夏油杰笑着辩解，而五条悟瞪着蓝眼睛看他半晌，忽然晃了晃他还拽着的夏油杰的那只胳膊。

 

要牵手吗？

 

五条悟问得煞有介事，好像这是一项他方才想出来的新型惩罚，专门用来惩罚坏心眼的朋友，就像吵架的小朋友要在幼稚园的门口拉手罚站。

 

但夏油杰不会看错那双苍天之瞳里的认真。悟是认真的。

要知道牵手在所有人类的亲密行为中的地位并不一般，在大街上牵手更是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两个女孩还好说，而他们同为男性，夏油在这点上并不迟钝。

 

悟想要跟我牵手。之前的视若往常的亲密分食好像也有了不同寻常的意味，夏油压下那点心脏里泛起的怪异感觉，好笑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五条悟眼睛也不眨地回答，因为我喜欢杰啊。

 

没有一秒犹豫。

告白？

 

夏油杰几乎被自己一瞬间的动摇逗笑。

 

氛围怎么看都不像认真告白，只能归于一次心血来潮的耍弄。

夏油杰心想自己才不会上当，其中透出的那几分认真不是演技就是友情向的真情实感，大概悟也是真的把我当最好的朋友吧。

 

果然，很快五条悟就恶作剧式地笑了起来，笑脸那么明亮那么耀眼，果然只是孩子气的闹着玩。

 

“要拉手吗？杰妈妈——”五条悟拉长声音，语气戏谑，脸上却是灿烂的、五条悟特有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笑脸，“不是怕我走丢？”

 

对悟来讲在大街上跟同性朋友牵手无所谓，别人的眼光也无所谓，他只做他想做的事。

于是夏油杰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和世俗的意义，他只想满足五条悟的愿望。

 

于是他们手牵手一条路走到底。友人的掌心干燥又光滑，牵了一段时间后微微出汗，触感变得柔腻，皮肤和皮肤在夏天黏在一起，竟然有一种永远都不用放开的错觉。而原本每次出来都会遇见的几波上来要邮箱的女高中生们，奇迹般地消失了。她们不再上前，而是窃窃私语着从两人身边走过，同样脸颊绯红，但好像意味并不相同。

 

夏油杰心想，这也不错。

他乐于满足五条悟的心血来潮。不如下次悟说“我喜欢你”当恶作剧的时候，跟他说“交往吧”当做惊喜吧。

 

不过可惜的是事不过三，五条悟之后似乎觉得这个恶作剧方式已经失去了新意，所以他再也没有说过。夏油也没能用上这个反击方式，渐渐的也就忘记了。

 

于是在高专的前两年日子就那么过去。

 

 

高一时夏油也交往过几个女友，但陪伴她们的时间和传讯的频率还没有五条悟高。交往也就是那么回事，聊聊天、周末出门约会，合影或者打卡，然后接吻做爱。仔细想想其实除了最后的事项夏油杰其实都跟五条悟在做，甚至做得更好更快乐。和那些孩子没有那么多话可聊，但每次跟五条聊天都是到深夜两人扛不住昏昏欲睡，手机短信也是同样。夏油有时候看着塞爆自己邮箱的讯息和到处都是的五条悟的自拍，都会错觉悟或许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恋人。黏人，甜蜜，有时候捉摸不透，需要陪伴。

 

或许这就是恋情可以平静地分手再开始一段相似的关系的、而悟在友情关系上却是独一无二无法剥离的原因。

 

躺在情人旅馆床单上，夏油杰看着五条在任务途中也发来的比v字手势吃大福的短讯愣了一会儿，揉了揉自己睡得发乱的散落长发，无奈地微笑起来。

 

女友见他笑脸，拽着被角蒙住身体，凑过来好奇地看了一眼：……好可爱的帅哥哎，极品。杰君的朋友？

 

我最好的朋友。夏油提到五条就不自觉地微笑，笑着倾斜手机屏幕给女友看，几乎有点自豪。是很好的人吧？

 

之前买的甜品是给他带的吗？女友思索了下，问道。

夏油点点头。两个人短暂地对话过后在旅馆房间里收拾随身物品，等穿戴整齐后女孩坐在床沿，认真地说，杰君，今天找你来，其实是想说分手的。

 

这样吗？夏油没有意外，其实他昨天已经隐隐就有预感。这段关系从刚开始的新奇过渡到食之无味的平淡，或许对双方来讲都是。但出于礼貌，夏油还是对主动提出分手的女友询问了原因。

 

女孩想了想，说，杰君啊，是很好的人，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有一件事，好像没有把应该有的爱情和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

 

是吗？夏油愣了一下，笑得无奈，下意识看了眼闪烁在手机屏幕上的新邮件图标。抱歉。

 

这也不是你的错。过渡过了关系初期的激情，女友变得理性，只是叹了口气，有点怅然地说，不够喜欢也不是杰君的错，只是我们可能没那么合适。

 

那就到此为止了。夏油点到为止地露出了些微的不舍，以周全女性的自尊心，从容地送上祝福。祝你今后顺利，遇见更好的人。

 

每次结尾都雷同。

 

在旅馆门口送前女友消失在路口，夏油杰低头回复五条悟的短信。

 

在夏油的心里，悟确实比正在交往的那些孩子重要。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心里的天平比较出结果，把一辈子的挚友和一时交往的女友放在两侧，天平向着五条悟的方向无限地倾斜，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夏油杰为了五条悟彻夜打电动的邀约回绝了女友的约会短信，而约会期间也会在满心甜蜜的女友的身边买下双份的甜食，多出的那份并不是他吃，只是带给五条悟。

 

所以分手好像也算是平淡并且理所当然的事情，每段关系都是如此。

 

只是不够喜欢，是这样吗？

夏油杰不置可否。

 

但五条悟确实需要更多的他的注意力。悟是那样的人，没有他就，根本没办法拒绝。因为他觉得五条悟值得。他没办法分出被占有的份额给更加无关紧要的人。

于是夏油从高二起不再与其他女性交往，所有的交集除了与同窗硝子和辅助监督的正常相处就是去爱情旅馆进行互相看对眼的性欲的排遣。

 

 

直到有一次五条悟强行练习并没有领悟的反转术式，短暂成功的结果是带来了强大的负面作用。当晚咒力紊乱的五条就发起了高烧，卷在被窝里哼哼唧唧，散着长发的夏油弯腰把掌心敷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然后把水杯递给他，说，悟，喝点凉水。

 

五条悟在只露出毛绒绒的白色头顶的被卷里蠕动了数下，最终还是败给了高热之下的干渴，从被子里钻出来看夏油杰，脸蛋烧得通红、头发凌乱，一脸困倦的表情瘪着嘴盯着夏油杰，好像很不满一样。

 

夏油不为所动，将水杯塞到他手里，趁着五条悟低头喝水的时候，伸手撩起他额前被汗水黏湿的白发，将脸凑得很近，去用额头贴上他的额头测试温度。

 

五条悟喝了两口就放下水杯，眼圈烧得微红的苍蓝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夏油杰，好像被烧得迷糊，难得乖巧地没动，也什么话都没说。夏油杰对他那么安静还有些不习惯，确定了温度离开他的额头时还下意识地垂眼看了下被水液润泽的浅色嘴唇。

 

一被他放开五条悟就飞速倒下，像是条毛毛虫一样缩回被窝里，又只露出个发顶，看上去是想靠暴睡缓过来。怎么可能就这样缓过来啊，常识人夏油杰想，于是他只能为已经放任自流的五条悟做出努力了。

 

因为是咒力紊乱导致的，硝子也没办法治。早去问过同窗的夏油叹了口气，又把五条从被窝里挖出来，甩好了水银体温计塞到白发男同学的腋下告诉他夹好不许动，又翻了些药给他吃了——好歹能缓解一些身体上的难受。

 

五条悟全程乖乖任他摆弄，脸上虽然有些不耐烦却还是撇着嘴对夏油杰的安排照单全收。一系列程序完成之后他像一具发条耗尽的人偶重重倒在床上，漂亮得像玻璃珠子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整个人放空。

 

夏油杰收纳好药盒和水杯，回头看见他这副样子有点无奈，走过去给他把皱在身下的被褥包好，深觉自己一把大好青春年华真的活成了好友的老妈子。而五条悟不知道是不是被高热蒸发了绝大部分的脑细胞使得脑部蒸汽化了，居然看着宿舍的天花板开口就跟他探讨一个深沉的哲学问题。

 

“杰，爱这种东西……”五条悟眼神深沉地看着天花板，做出了煞有介事的发言，“好像没有书里写的那么美好哎。”

 

夏油杰不明所以，心想是在说昨晚看的悲情爱情电影吗？

结局是深爱恋人的女主把离开的男主杀死，觉得这样他的生命和死亡就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了。好像也没有错，悟居然意外地有所领悟了哎，以前这种电影都是看到一半都无聊到靠在我肩膀上睡着的。

 

他把湿毛巾从旁边的冰桶里掏出来、敷在五条悟发烫的额头，而五条悟还在继续说，语气和音量都近乎自言自语：“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甜，反而有时候是酸的，有时候是苦的，还会很烫。虽然算不上伤害，但简直就像诅咒一样。”

 

但是大概不会有跟咒灵一样难吃到那种程度的混沌的爱吧。熟知咒灵的味道的夏油杰想，再烂的爱情估计也会比诅咒好上一些。

 

但夏油杰当然不会说出来。总有些对悟也没办法说出来的话，就比如他每次都试着面不改色地吞下去的咒灵的味道。他只是笑了下，说，是吗，但毕竟是“爱”，肯定会比诅咒好上一些吧。

 

不。五条悟却很执着，听了这句话，就侧过头看着他，问道，杰，诅咒是负面感情所生的。可“爱”的话，也不是完全正面的吧？

 

夏油杰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竟然一下子被问住了。

他还太年轻，对爱没有领悟，只喜欢过几个人、甚至都不知道那肤浅的感情算不算喜欢，自然对深刻激烈到只能出现在文艺作品里的爱没有体会。

 

也许吧。夏油杰想起从前任务中遇见的、因爱生恨诅咒他人的男男女女，没法说出否认的答案。

 

所以啊，爱这种东西，说不定也是诅咒呢。五条悟将手臂横在自己的眼睛上，翻了身，喃喃，也许会变成最扭曲的那种哦。

 

就算是说爱情电影的观后感，也太超过了。发个烧居然变成了探讨爱的哲学家，这怎么看都不像悟平常会感兴趣的话题。夏油杰笑着摇摇头，说，真话吗，哪有那么说喜欢一个人的。而他脑子里却忍不住回想起五条悟曾经对他开玩笑似的说过的两次喜欢。

 

我喜欢杰。

 

熟悉的言语犹在耳畔，夏油杰在听着五条悟逐渐平稳陷入睡眠的呼吸时出神。

悟也没有特地澄清……我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估计从没有跟人近到这个距离，所以才不断地说喜欢我、表达他对我的感情吧。是在撒娇吗？不用说，我也不会离开悟的。

 

他想着想着，有些困倦，也不知道自己许下了不可能实现的诺言，趴在床边不小心睡着了。

正因此夏油杰不知道有人从被子里探出昏暗里都闪亮的眼睛来，看了他睡脸一会儿，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用手指悄悄地勾起了他的小手指，用指尖在半摊开的掌心写写画画着什么。

 

没明白啊，杰是笨蛋。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他们还拥有很多跟彼此在一起的时间，要说到长久的话甚至可以是一生。很久之后他们才发现，那不过只是短暂的青春里特有的错觉。

 

自诩最强的两人唯独没想到命运比任何咒灵和刀剑都残忍，在高二的那次冲绳之行后原本紧密相连的人生就如同裂帛，不受控制地被撕裂成了背道而驰的两半，再也无法弥合。

 

没有明白的又何止两声喜欢。

 

他们都太清楚如何瞒住对方。就算是悟，就算是杰，也有不能直接说出来的心绪。

 

很久很久以后，夏油杰已经走上了跟当初的预想截然不同的人生。他与原本并肩的同伴为敌，与原本敌对的诅咒师成为家人，杀戮着原本想要保护的非咒术师。整个被翻转的命运里，夏油杰偶尔也会去思考唯一没有被改变的东西。

 

五条悟还是他唯一的、最好的那个朋友。

 

或者说朋友也不太恰当。夏油杰的人生中有过很多朋友，有只有在学校陪伴的，也有之后还会联系出来玩的，里面也不是没有存在术式的零星人类。但他们没有一个与五条悟相同。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最强，这世界上也只有一个五条悟。

就算撇开所有，五条悟对夏油杰的意义也是这世界上最为独一无二的。

 

就算各自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成为敌人，再也不见面，这份意义和情感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时年二十六岁的夏油杰回首过往，发现这份感情过于浓郁，已经可以超过语言可以界定的界限。与所有人的联系跟这份随着时间愈发浓郁的感情想必都显得单薄失色，人一生的感情总量大概是有限度的，夏油杰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对另一个人如此热烈地掏心掏肺了。

 

投入的感情是收不回来的。夏油杰在这点上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虽然尽量将这份感情搁置在心底，却还是忍不住思念。有说睹物思人，看见的许多事情，都会令夏油回忆起与故人的往事。就如同跑过巷口消失不见的蓝眼睛白猫，欢笑着的穿着水手服的麻花辫女孩，故意戴着墨镜打扮时髦的染发的男青年。 那时他的脚步总会微不可查地顿了顿。但那也只是一瞬，他照样会脸色如常地向前走。

 

东京很大，他和五条悟从未遇见过。连擦肩也没有。

 

那一日他结束了例行的布道活动，拒绝了有钱有地位的猴子的豪车接送，从富豪区踱步出来，一路用咒灵疾行到盘星教总部附近，才慢悠悠地改为步行。

 

他混在猴子中等人行道的红绿灯变色。可能是看他身材高大，又留着长发穿着袈裟，周围的非咒术师们有注目他窃窃私语，却完全不敢接近他。当然，就算接近，也只会触摸到夏油环绕在身边的咒灵。

 

等候绿灯的无聊期间，夏油四处望，耳畔却传来了莫名熟悉的对话声。

 

“可丽饼给我尝一口，好不好？”

“干嘛要吃别人的份啦。”

“要不是喜欢你，谁愿意吃你吃过的份了……不如说你吃过的才比较美味吧。”

 

夏油心里一动，随着声源侧首望去，一对年轻的情侣牵着狗抱着猫，正在旁若无人地对话，女孩垫脚对男友献上亲吻，连夏油似有似无的注视都没察觉到。

 

没什么可看的，都是普通到令人生厌的猴子。夏油挪开视线，却又听见对话声，这次是另一边的两个女孩子，贴在一起牵着手走路，交头接耳时姿态有着远远超出普通朋友的亲密：

 

“你昨天才发过烧，喝冰的复发了怎么办？我可不管你哦。”

“干嘛啦，就喝一口嘛一口”

“是谁昨天难受到垮着脸、还非要抱着我睡觉的。”

“不牵着你的手我睡不着呀。”

 

向左看是女孩子们，向右看是年轻男女情侣。夏油被人群包围，不能后退，红绿灯正在跳转，他被裹挟着随着人潮前进，连被人牵着的狗的头上都趴着猫咪，两只畜生互相舔舔毛、蹭蹭脑袋。他们都相携而行。

 

只有夏油杰站在其中，孤身一人。

 

夏油杰走到路中央的时候忽然想笑。

于是他就笑了。

 

其实也并不算开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想起这些。

 

人们回忆往事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些本该已经忘记了的细节。

因为过去了太久，几乎让人自我怀疑是不是在自作多情的那种小事。

 

夏油杰想起了五条悟对他说过的两次喜欢，在这个并不恰当也并不应景的场所和时间点。

 

当年他觉得那是五条悟对他开的玩笑，事到如今，夏油像是觉得当年的他对现在的自己开了个玩笑。不管向哪里看都是当年的他们，年少时还在对并肩笃定不疑的他们。明明那些字没有一个字在说他们之间的感情——

 

明明没人在说喜欢，在说爱。

为什么会觉得往事重现呢。

 

夏油封在心底的匣子终于被似曾相识的场景掀开一条缝，过往的许多记忆如潮水般涌出。

五条悟躺在他的膝上，五条悟给他尝的可丽饼，弯腰在他的齿痕旁边紧挨着留下来的齿痕，微微颤抖的雪白睫毛，沾着奶油的淡粉色的下唇。拽着他的手臂的力度，笑容，掌心的温度。发烧时勾着他的手指昏昏睡去的样子。

 

最后是一个本该忘记的眼神。

炎炎夏日里说着喜欢他的、那双被阳光照亮的，剔透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质的蓝眼睛。

 

——悟是认真的。

 

在许多年后因为机缘巧合终于领悟到这个迟来的事实的夏油杰，站在马路的人行道上哑然失笑。

 

他不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因为他从不会认错五条悟的眼神想表达的含义，那时年轻又愚钝的、还相信世界的美好的自己却不知为何并未正确解读出那双眼睛里的含义。或许是他那时候也不懂得什么叫做爱情。

 

他忽然才明白。

他忽然才明白自己想起了五条悟的眼睛时胸腔里的那股心情。

 

绝不仅仅是怀念，从很久以前就是。

五条悟对他当然是独一无二的，只是爱上这样一个人，一辈子恐怕也只有一次。那与他曾经认识到的“爱情”不同，却更加重要，更加……不可替代，独一无二。

 

许多人潮从他身侧涌过，从红灯走向亮起的绿灯。而他在潮水中回首望去，仿若从时光长河中回头望去，背后没有靠在灯柱旁边吃着可丽饼、将圆墨镜卡在额头上还要跟他牵手的白发少年。

 

——太迟了。

 

夏油杰在心里默念，视线在空荡荡的那个地方游移了半秒，才头也不回地、在绿灯跳回红灯之前走到了对面，五条袈裟金绿色的衣角飘扬。

 

——太迟了，悟早已经一个人走了。

 

 

 

此时夏油杰二十六岁，正好是五条悟对他第一次告白后的整整十年。

 

 

 

一年后，2017年12月24日。

这是盘星教先前来到东京高专宣布过的、百鬼夜行的启动日期。

 

家人们都去了京都，夏油杰一个人出发，比预定的时间更早来到东京咒术高专。他杀了阻碍的人，从容地走入结界，五条悟不在此处，他便如入无人之境，探囊取物般轻松写意。而高专方做出反应还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而夏油提早来到这里却不是为了之后有什么计划需要提前布置。

百鬼夜行的准备夺取祈本里香已经足够，夏油杰特地绕开了会提前引起警戒的地方，坐着蝠鲼咒灵飞上了他学生时代待过的教学楼的天台。

 

这里因为太老已经半废弃了，在等待着修缮。

夏油杰没想过去楼下的教室看看，不然他恐怕还能察觉到五条悟不久前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的残余痕迹。不过在这里已经足够。

 

这是印象中五条悟第一次对夏油杰说出“喜欢”的地方。

 

非常突然的一个告白。但是那双眼睛如同久远的记忆里那般清亮，在夏油踏上这方天台的时候就再度变得鲜亮起来，没有丝毫的模糊与褪色。

 

空气中似乎还残余着少年时期的他们谈话的声音，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比如游戏的攻略与比分、宝可梦、要买什么饮料以及女模特的长相身材。重要的是他们消耗在彼此身上的时间，以及在此处留下的、往事的痕迹。

 

这就是故地重游的意义。

 

……找到了。

 

夏油杰蹲下身，在墙壁靠下的地方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很早之前悟就有在墙壁上用随便什么东西瞎涂鸦的习惯，比如用被术式压扁的可乐罐子，或者其他的什么。这边的墙壁刻下来的简笔画到了十年后还是历久弥新，只有那么一点点模糊，拂去陈旧的灰尘还能看清简单内容，笔触生动而活灵活现，展现出了五条悟极高的艺术天赋。

 

内容是绑着粗劣丸子头的刘海小人被戴墨镜的猫猫咒灵攻击。

下面写着假名组成的话，诅咒你！杰是笨蛋！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猫咪的头上有好几个胡乱画上去的爱心。

 

仿佛看见了当年年少时五条悟气闷的面容，夏油杰久违地笑出了声。

他笑了两声又停了下来，几乎对流淌在空气里的自己的笑有些陌生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唇角带着笑意，指尖溢出些许咒力。

 

他在天台的墙壁上刻下一句话。

 

 

*

 

 

百鬼夜行结束之后，一切都尘埃落定。

靠在医疗室门口的家入硝子抽着烟，忽然说，五条，听说高专的某处还存在着夏油的残秽。你不去看看吗？

 

我才刚处理完杰的尸体哎，这样就让我去也太残忍了吧。收拾遗物？杰跟忧太打了那么久，动静那么大，又带了那么多咒灵，哪里有他的残香也不奇怪吧。

 

五条悟半真半假地说着，却还是不再一起靠着墙壁，直起身子，插着兜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快点，等你回来喝酒。家入硝子吐了口烟，注视着他的背影，状似无意地告诫道，眼睛深处瞳仁漆黑，注视着那个人高挑的背影。

 

五条悟没有回答，只是示意自己听见了，背着她摆了摆手，身形在瞬移的术式效果下一瞬间就消失了。

 

 

“原来是这里啊。”五条悟自言自语，“杰，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可没有什么能够实现阴谋的地方哦。”

 

虽然像是打趣，尾音落下时却显得有些寂寞。蒙着白色绷带的教师目标明确，随着六眼的感知走向夏油杰留下残秽的地方。

 

他走到墙边，蹲下身，拂开稀薄的灰尘，仔细地看。

五条悟记忆力很好。在他几乎忘记的、少年时代的自己的幼稚涂鸦之下，好像多了什么东西。那正是沾着夏油杰咒力残秽的地方。

 

看清了具体的内容后，五条悟彻底沉默了。

他仿佛天生微微上挑的唇角慢慢放平。高大的黑衣男人蹲在那里，像是盯着蚂蚁的孩子那样看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

 

撤去了无下限，用指尖去触摸，一笔一划，顺着轮廓描绘。

内容与他看见的并无差别。这是一句表里如一的话，没有任何隐藏的讯息。

 

“……现在才发现，杰果然是个笨蛋。”

 

他沉默着看了一会儿，眼睛里的颜色像是天空。

但最后还是摇摇头，灿烂地微笑起来，像是在久远的过去、告白后立刻得到的回应的少年。

 

白发教师看了许久，才背着手哼着歌离开了。

 

 

酒馆里。

大战之后必有庆功宴，还活着的熟人们处理好一部分后续，都聚集在这里，共同饮酒进食，缓解鏖战后的疲惫。

 

五条悟坐在热闹的人群里，端着酒杯却不喝，只是把玩着玻璃杯子，看着里面琥珀般颜色的液体，唇角带着一抹笑。

 

五条先生，你怎么不喝？没事吗？并不知道五条悟超逊的酒量的伊地知对他反常的表现有点担心，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他，说话时声线都在抖。

 

没事，我其实很开心。跟你说一件事，我啊，被人诅咒了。五条悟却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对着被吓了一跳的辅助监督摆了摆手指，笑着说，是非常、非常扭曲的诅咒哦。

 

就你会嘚瑟。

家入硝子端着酒杯豪饮，闻言淡然地瞥了他一眼，有点嫌弃地说道。

 

因为告白收到回应了嘛，虽然过去了很久。五条悟不顾周围学生和同事们的惊呼，对着杯子里的液面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仰头一饮而尽，也不顾之后会有的大醉一场和昏昏欲睡了。遇见这种事，没有人会不开心吧？

 

 

 

 

 

 

死前数个小时的夏油杰久违地真心微笑着，在少年的五条悟的涂鸦下面一笔一划，郑重地刻下了一句话。

 

我也爱你。

 

 

 

end